男女主角分别是沈晚宁陆羽的其他类型小说《逆天改命后,渣男跪地忏悔:沈晚宁陆羽番外笔趣阁》,由网络作家“伊钰”所著,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,本站纯净无弹窗,精彩内容欢迎阅读!小说详情介绍:西林疼的冷汗直流,在她挣扎时,另一只手已经被越渊抓住。察觉到越渊的动作,西林忙说:“认识!”沈晚宁便继续问道,“她现在人呢?”西林咬住嘴唇,显然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。在她犹豫之时,另一只手的手腕已经被猛地折断。疼痛逼得她险些晕厥,可越渊一把钳住她的脖子,窒息的痛苦逼迫她不得不再度清醒。西林艰涩回道,“死了......”沈晚宁又问:“杀死我孩子的时候,你在想什么呢?”西林顿时连痛都不喊了。她近乎哀求的看着沈晚宁,可沈晚宁只是平静的又问道,“看着我的孩子被薛红溺死的时候,你在一旁想的是什么呢?”知道真相时,沈晚宁一夜无眠。她坐在窗下,抚摸着孩子第一次穿的虎头鞋,竟是连一滴泪都流不出来了。沈晚宁本以为,她会心痛到快要窒息,会恨不能将西林的肉...
《逆天改命后,渣男跪地忏悔:沈晚宁陆羽番外笔趣阁》精彩片段
西林疼的冷汗直流,在她挣扎时,另一只手已经被越渊抓住。
察觉到越渊的动作,西林忙说:“认识!”
沈晚宁便继续问道,“她现在人呢?”
西林咬住嘴唇,显然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。
在她犹豫之时,另一只手的手腕已经被猛地折断。
疼痛逼得她险些晕厥,可越渊一把钳住她的脖子,窒息的痛苦逼迫她不得不再度清醒。
西林艰涩回道,“死了......”
沈晚宁又问:“杀死我孩子的时候,你在想什么呢?”
西林顿时连痛都不喊了。
她近乎哀求的看着沈晚宁,可沈晚宁只是平静的又问道,“看着我的孩子被薛红溺死的时候,你在一旁想的是什么呢?”
知道真相时,沈晚宁一夜无眠。
她坐在窗下,抚摸着孩子第一次穿的虎头鞋,竟是连一滴泪都流不出来了。
沈晚宁本以为,她会心痛到快要窒息,会恨不能将西林的肉一片片割下,会哭天喊地、会要全世界为她的孩子陪葬。
可天亮时,她只是揉了揉干涩的眼眶。
她看着干燥的手背沉默良久,最后苦笑出声。
她在这里待的太久了,这段时日实在是太漫长了......长到她的灵魂都被抽走,现在的她,和行尸走肉并无两样。
支撑着她一次次站起来的,早就已经没有了。
她想要的,只是亲手去了结这一切。
她想要亲眼看着这肮脏、发烂发臭的一切,在她面前终结。
沈晚宁抬眸,西林立马明白越渊又要动手,于是忙说:“高兴!”
一旦开了话匣,西林接下来的话一股脑全部倒出,她方才的惊恐与害怕也在顷刻间消失不见,取而代之的则是得意。
“沈晚宁,你是皇上的发妻又如何?你曾经耗尽侯府的家产帮他登基又如何?帝皇无情,他们只爱一个好拿捏的美人而已。”西林提高了音调,眼神中透出一股子阴邪,似乎陷入了癫狂的境地。
可她一字一句表述的清楚,与其说发疯,不如说这才是她最真实的模样。
“你做了这么久母仪天下的仁慈皇后,有谁记得你的好么?你相伴数年的丈夫都不记得,更何况那些与你只有一面之缘的陌生人呢?”西林嗤嗤笑了起来,笑的整个人趴在地上,模样极为扭曲。
“沈晚宁,你跟你的儿子都应该早点去死!你根本不懂坐在这个位置上,到底应该做什么才对。你那蠢货儿子也一样,随了你所谓的善良性子,竟然对陌生人一点防备都没有,也不知道是真的善良,而是单纯的愚蠢啊。”西林越说越起劲,将当初看着小太子溺死时的过程,一一说给沈晚宁听。
沈晚宁垂眸,瞧着一会儿大笑,一会儿发疯的西林,并无表露出过多的情绪。
她说:“你说的是不错,这一切不过是我自食其果。”
西林疑惑皱眉,不解地看着沈晚宁。
她试图从沈晚宁脸上看出愤怒或者悲痛,可出乎意料的,沈晚宁的脸上什么情绪都没有。
沈晚宁开口:“阿渊,你先去将厨房里的那些人送回去吧。”
越渊点头,随后松开西林,闪身消失在黑夜里。
西林不敢置信地看着沈晚宁,随后艰难的站起身,踉跄地朝着门口跑去。
她在即将踏出大门时,又迟疑的收回脚,回头看了一眼沈晚宁。
沈晚宁没有追上去,她只是保持着方才的动作,捧着灯站在原处,一动不动。
“神经病。”西林骂了一句,随后飞快的朝着门外跑去。
在她即将跑出凤鸾殿之际,脚下忽然踩到了什么。
西林还未来得及叫出声,天地倒转,她脚踝被猛地捆住,整个人倒吊在了殿门口。
西林忙大喊着沈晚宁的名字,见她不出来,又痛骂她下黑手之类的话语。
沈晚宁没有在意西林的痛骂,只是安静的抽出怀中的佛经,还有先前抄好的往生经。
她将这些物什搬到院内,吹燃火折子,随后点燃了佛经,将这火苗丢在了西林身下。
在西林的痛骂声中,沈晚宁将经文一卷卷耐心地丢入火堆中。
火焰越烧越旺,西林稍有动作,那火苗便会点燃她的头发。
她登时不敢有所动作,只是苦苦哀求。
沈晚宁没有回应,一面烧经文,一面念经。
这次念的往生经,是给她死去的孩子的。
西林犹如被架在烤架上的羊羔,衣服被融化后,白皙柔嫩的肌肤开始被火苗舔舐。
于是她痛苦的尖叫、流泪,可这些都无济于事。
她只能清楚的感受到,自己裸露在外的肌肤正在被炭烤。
西林终于是崩溃了。
她哭喊叫骂了一夜,到最后没了力气,哪怕用呢喃的语调,也仍在骂着沈晚宁。
在清晨的日光洒入凤鸾殿时,沈晚宁烧完了最后一本经文。
早起的宫女正揉着眼睛,困倦的思考着昨夜发生何事时,却被眼前的景象震惊的彻底清醒。
她颤抖着往后退了几步,随后迸发出尖锐的叫声。
当陆羽率人赶到时,殿门处只剩被倒吊的西林。
西林被吊了一晚上,整张脸没有一丁点血色,若非太监上去探查了鼻息,确认她还活着,旁人根本不敢有所动作。
听到还活着,其他几人忙七手八脚的将西林放下。
此时众人才注意到,西林的手臂与脚都已经被烧焦,漂亮白皙的肌肤如今变得与焦炭一样,瞧着令人作呕。
陆羽额角青筋暴起,他双拳紧握,脚下生风的走入内殿。
内殿的东西都已经被搬空,四面八方唯有白色的帘幔垂下。
随着阵阵寒风吹拂,帘幔飘动,衬的此处犹如灵堂。
沈晚宁一身白衣,静坐在帘幔中央,身前摆着那把陆羽送她的匕首。
陆羽近乎抓狂的掀起帘幔,逼问道,“你疯了?你知道你做什么吗?”
沈晚宁没有睁眼,只是反问道,“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?”
陆羽被问的一头雾水,蹙眉问道,“知道什么?”
沈晚宁缓缓睁眼,她的眸空荡荡,没有丝毫的感情。
她问:“你是不是早就知道,西林杀了我的孩子?”
沈晚宁的话彻底激怒了陆羽,陆羽猛地加重手上的力气,随着“咔”一声,沈晚宁感觉到下巴的脱臼。
陆羽气红了眼,压低嗓音说:“要做帝王,就要舍弃一些东西。这世上弱者太多,被我踩在脚下,是他们的宿命。”
沈晚宁嗤笑一声,反问道,“那我呢?被你踩在脚下,也是我的宿命吗?”
陆羽眸中有心虚一闪而过,但极快地被覆盖住,察觉不到痕迹。
他松开沈晚宁的下巴,居高临下道,“没错。你的权利都是朕给你的,而你今日所作所为逾距了。”
沈晚宁被猛地松开,身子无力的半躺在柱子上。
她讥讽的看向陆羽,反问道,“所以呢?你要我如何?”
陆羽不假思索道,“你杀了一个不该死之人,理应被问罪。不过念你治理后宫有功劳,罪罚可免,但今日起,不得踏出凤鸾殿半步,为逝者抄写往生经三千遍。”
沈晚宁的手指攥了又攥,最后随着她的一声轻笑松开。
那把匕首掉落在地,发出清脆的响声,吸引了陆羽片刻的注意力,但也只是片刻而已。
沈晚宁抬头,直勾勾看着陆羽,神色认真问道,“陆羽,这天下人都不该死,唯有我该死,是吗?”
“在你心里,只有我该死,是吗?”
沈晚宁声音不大,话语却如洪钟,猛烈地敲击在陆羽心头上。
他下意识觉得,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流逝,似乎有什么东西,他再也无法抓住了。
西林娇嗔到:“姐姐,你说什么胡话呢?你是皇上的发妻,皇上怎么会舍得你死呢?姐姐,稍候太医就会来,你且安心养病,这殿外的事情,你就放心吧。”
说着,西林挽住陆羽的胳膊,半牵引的将他往殿外带去。
陆羽的脚步停顿了半拍,他有些仓皇地回头去看——沈晚宁坐在最后一抹夕阳中,温柔的霞光笼罩着她,却衬得她如梦如幻,不大真实了。
好似她随时会消失不见一样。
不会的,她在这世上只剩下我一个亲人了,她这么爱我,自然不会轻易离开的。
陆羽如是安慰自己道。
随着他们离开,夕阳落下,黑夜悄然吞噬整片大地。
小宫女哭干了眼泪,点上了十二长明灯。
冷冰冰的凤鸾殿内,这些许余光仿佛随时会被寒风吹灭。
沈晚宁缓了许久,终于有力气从血泊中站起身。
她吩咐道,“你去将本宫的首饰拿出来一部分,送给看门的侍卫,让他们帮着将小杏葬了。”
小宫女应了一声,取了一些首饰,给沈晚宁过目。
这些首饰都是她刚封后时,陆羽亲自为她挑选的。
虽然她平日有不少俸例,也多有赏赐,可陆羽总觉着那些凡物配不上她。
于是陆羽总差人去寻访各地,去找寻心目中最适合沈晚宁的钗玉。
西林入宫前,沈晚宁已经攒了满满当当一梳妆奁“专属”的首饰。
沈晚宁淡淡扫了一眼,说:“拿去吧,不够的话再回来拿一些。”
小宫女应了一声,飞快的离去。
偌大的宫中便只剩下沈晚宁一人。
她踩着血脚印,一步步走过殿内的每个角落。
在这里,充斥着她昔日所有的欢乐。
有和儿子的,也有和陆羽的。
走累了,沈晚宁便倚靠在柱子上。她褪下身上仅剩的两件首饰,也将从现代带来的玉镯子一并摘下。
这玉镯子是在现代时,陆羽发第一个月工资时给她买的。
那时候的陆羽才大学毕业,少年意气奋发,许诺将来会给她全世界最好的一切,会让她永远幸福。
小宫女领着几个侍卫回来,他们合力将小杏的尸首抬走,在临行前,沈晚宁将小宫女唤来身边,把剩下的首饰都塞给了她。
小宫女正欲拒绝,沈晚宁淡淡笑道,“收着吧,不然这些东西要跟我一起入土了,怪可惜的。”
小宫女立马听懂了沈晚宁的话外之音,鼻头一酸,眼泪扑簌扑簌掉落。
沈晚宁合上她的手,叮嘱道,“出去后就别再回来了,你在外头,拿着这些银钱去找惠嫔,她会收留你的。”
小宫女拼命摇头,沈晚宁则又递给侍卫一些银钱,交代道,“这孩子麻烦你们带出去了。”
小宫女的哭喊声愈来愈远,随着殿门被砰一声关闭,整个凤鸾殿再度陷入一片死寂中。
沈晚宁站在漆黑的凤鸾殿内,任由冷风将身子冻僵。
清醒与昏睡不断交叠,沈晚宁发起了高热,在次日被太医发现时,只剩下了一口气。
太医用参汤吊住了她的命,却没有告知陆羽此事。
他在沈晚宁醒后,说道,“娘娘,微臣开了几副药帖,您切记一日三次服用,不然的话伤口化脓,还会继续高热不止,届时受罪的只有您自己。”
沈晚宁瞥向窗扇,她视线模糊,竟是难以分辨出白昼黑夜。
于是她问到:“我昏睡多久了?”
太医如实答道,“三日了。娘娘,微臣本不该多言的,只是您身在后宫中,不得不屈居人下。如若您愿意,去向喜贵妃道个歉,向皇上服软认错,兴许就不会落得这般模样。”
沈晚宁扯了个笑容,虚弱道:“有劳你关心了。”
见沈晚宁油盐不进,太医只是沉沉叹了口气,摇头起身欲走。
他临走前,沈晚宁忽然想起什么,问道,“陈生,去年的时候你告假回老家探望老母,她的身子如今怎么样了?本宫殿内还有些好的野山参,你一并拿回去吧。”
陈生挎着药箱的胳膊猛地一僵,整个人轻轻颤抖了一下。
他从未想过,这深宫中,竟还能有人在意他去年的一句话、一件事。
这宫中,多是互相取利从而互相攀附之人。
陈生都快忘了,三年前沈晚宁登基后,便一直心怀众人,从未抛弃过谁。
他手指死死拽着绳子,声音颤抖道,“有劳娘娘关心了,家母只是年迈多病,平日多注意些就好。”
沈晚宁轻笑:“那就好。今年你娘还托人送了些特产给本宫,说是你在家时种的花生。本宫尝过,那滋味确实在宫中难寻敌手。如若你今年回去的话,就帮本宫带话给老人家......”
不等沈晚宁将话说完,陈生近乎是崩溃的说道,“娘娘!那些药帖,都别服用......”
说完,他仓皇失措的往门外跑去,仿佛这样就可以逃离良心的地狱深渊。
是夜,更深露重。
原本繁华热闹的庆典,因为西林被烧之事暂且搁置。
虽然宴席照摆,可前来庆祝之人却少之又少。
他们怕触了陆羽的霉头,也怕被西林记恨在心。
故而这前几日还通宵达旦跳舞饮酒的御花园,今夜反倒是空落落的紧,瞧不见一人。
沈晚宁扛着锄头,费力的在水井旁挖着。
她挖的吃力,只是浅浅一个坑,她却挖了有一炷香之久。
直至看见那个木匣,沈晚宁方停止了动作。
她小心翼翼地捧出木匣,吹去上面的尘土,轻轻翻开去看——里面的东西虽然染了尘埃,但仍完好如初。
这里面放着的是她与陆羽初穿越时,随身携带的几样东西。
在现代,他们二人都是普通的外地打工人。
大学毕业后的一年,两人挤在狭小的出租屋里度日。每日虽然粗茶淡饭,但是一想到不久后的将来,就可以存够钱付首付,他们便觉着再苦的日子都有了盼头。
在攒首付的时间里,陆羽没有钱给沈晚宁买昂贵的礼物,但时常花心思准备一些小手工。
譬如羊毛毡、钥匙扣等等。
这些,沈晚宁一直都随身带着。
穿越后,她与陆羽明白回不去现代时,便下了决心要在这个朝代重写人生。
为此,他们将带着的东西都埋在了此处,相约待那一日到来时,再来挖出。
可今日,前来践行诺言的人只有沈晚宁一人而已。
沈晚宁打开吊坠,里面放着两人大学时期的合照。
照片里的她笑容明媚,不知天高地厚的将自己的未来托付给了一个男人。
可笑。
沈晚宁合上吊坠,一滴滚烫的血珠砸在吊坠上,紧接着,汩汩鲜血从鼻腔中涌出。
沈晚宁随意的用袖子抹去,待她止住血时,木匣里的物什已都被鲜血染色。
里面种种,或是她曾无比珍视的,又或是她曾不舍得的回忆,如今都被鲜血覆盖,什么也看不见了。
沈晚宁明白,自己的寿命已经到头了。
*
占星楼下,铜火的火焰势头远比十五日前要削弱了不少。
赤色的火焰摇曳着,仿佛随时都会被一阵小雨熄灭。
因得了陆羽提前的口谕,沈晚宁登楼时一路畅通无阻,无人阻拦她。
而楼顶处,只有两个执勤的小宫女正打着盹,里屋则漆黑一片,毫无动静。
沈晚宁取出怀中的木匣,没有犹豫的将其掷下。
木匣瞬间被铜火包裹住,先前还微弱的火苗,陡然间被点燃,烧的愈来愈旺。
沈晚宁看着木匣被烧的彻底不见了踪影,方才释然的笑了。
既然决定要走了,那她便不打算留下任何关于自己的东西。
哪怕是一件穿过的旧衣裳,她都没有留在凤鸾殿中。
她烧掉了所有的东西,至于那些烧不掉的,譬如她喜欢的花瓶等,她则在出门前统统砸碎,埋入了那光秃秃的院子里。
当初,陆羽为西林砍去宫中所有红梅时,曾经还对沈晚宁劝慰过两句。
他说:“朕会为你挑选更好看的花苗,到时候你的院子会比过去漂亮千百倍。”
然而,秋去冬来,这片土壤的营养等到已经干涸,都没有等到新的花苗被送来。
沈晚宁和这些土壤一样,干涸到没有了生机,哪怕再去浇灌,也无法回到从前。
沈晚宁缓缓闭上眼,寒风将她的意识吹的无比清明,让她更加坚定自己的选择——离开这里。
离开皇宫,离开陆羽。
她跨过睡的歪七扭八的宫女,走入内殿。
内殿弥散着一股浓浓的药味,还有腐肉的腥臭味。
纵使西林用多重的熏香遮掩,都遮不住她正在腐烂的事实。
听到了脚步声,本就因为疼痛难以入睡的西林猛地惊醒,哑着嗓音问道,“谁入我占星楼不通报?”
沈晚宁揭开珠帘,并未开口,只是静静看着床榻上的西林。
因未掌灯,西林根本看不清来者容貌,只能依稀辨认出,有个人站在珠帘处看自己。
西林如今身上捆满了绷布,行动困难,只是单单想要下床,她都难以独立完成。
看着她狼狈的想往地上爬,沈晚宁并不觉得痛快。
她本该痛快无比的。
害死自己孩子的仇人成了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,哪怕之后可以站起来,她也绝不会恢复往昔的美貌。
这辈子,西林都不会再生出曾经的皮肉了。
但,沈晚宁只觉着心头空落落的紧。
那块曾经被愤怒与悲痛填满的空洞,现在又被挖空。
“是谁?你究竟是谁?”西林大喊道,她抓狂的想要伸手去抓些什么来防御,可胡乱抓了一通,也只抓到了一些被褥衣物罢了。
沈晚宁不说话,她便更是崩溃。
可她的声音根本无人会听到。
沈晚宁看累了,便捡了张椅子坐下。
她缓缓开口:“西林,你现在的样子真难看啊。”
西林听出了沈晚宁的声音,愤怒霎时抵过恐惧,她登时循着声音的位置爬了几步,却被伤口扯痛的不敢再有所动作。
“沈晚宁!你不是应该在宗人府吗?你跑来干什么?你又想做什么?”西林大声质问道。
沈晚宁淡淡答:“我来送你一程。”
西林心咯噔一下,方才的那些许怒意,顷刻间也化作畏惧。
她瞪大双眸,再开口时,嗓音颤抖不止:“是我做错了,我不该鬼迷心窍去害你的孩子。可你看,我现在已经成废人了,我对你已经没有威胁了,你能不能大发慈悲,饶我一命?”
见沈晚宁不回答,西林只觉得整个人被阴寒笼罩,无论后退还是前进,似乎头顶悬着的那把利刃都会瞬间贯穿她。
她咽了咽口水,近乎哀求道,“你想要什么,我都可以给你。你是不是恨我的孩子做了太子?你放心,你今天饶过我,明天我就去求陛下废太子,我保证,你以后的孩子绝对会继续做太子的!”
沈晚宁忽然嗤笑出声,在西林陷入无尽的恐慌中时,沉默许久的沈晚宁终于再次开口。
她说:“西林,你悔过得太晚了,你就用这副可悲的残躯,用你的一辈子去悔过吧。”
占星台上,乌云密布。
足足有数十人高的铜火台伫立在占星楼前,熊熊燃烧的火焰泛出蔚蓝色,逼灼的无人敢靠近。
吉时已到,钦天监总司高声念着祝词,而陆羽则搀扶着西林登上高台,全然不在意身后脸色惨白、似乎随时都会倒下的沈晚宁。
沈晚宁眼前的景象愈发模糊,可却还撑着一口气,竭力登顶。
她记得,在书的番外中,作者轻描淡写地写下了皇后的结局:被刺客误杀,一箭毙命。
皇后死后,皇上便顺理成章立西林为后,自此男女主HE。
当年,沈晚宁封后时,为了避免这个结局,于是未雨绸缪,早早在刺客会出现的几处地方布置了陷阱。
本以为过去这么久,故事结局早被改变,没想到这一天还是到来。
沈晚宁喘着气,瞥了一眼底下的铜火台。
火焰高耸摇曳,会持续足足十五日。
十五日内,宫内会通宵达旦的设宴、歌舞,无论是皇亲国戚还是权臣子嗣,皆可以在宫内享受庆典。
上一次举办这种规模的庆典,还是陆羽登基、沈晚宁封后之日。
彼时举国欢庆,盛名之下,陆羽紧握沈晚宁的手,向天下众人宣告:“此乃朕发妻,朕今日之成就,皆有发妻相助。从今往后,后与朕,共存亡。”
恍惚间,记忆里陆羽的承诺与耳畔的声音相互重叠,最后融为一体。
“太子之位空虚,不利朝政、难抚民心。今承蒙天佑,得先祖托梦赐名,遵皇考之例,封九皇子喜誉为皇太子。”
随着圣旨念罢,楼下众人在短暂的沉默后,迸发出激烈的欢呼声,仿佛立九子为太子乃众望所归之事。
在欢声笑语间,沈晚宁噙着疏离的笑容看向陆羽。
他面上是止不住的笑意,西林亦是小鸟依人地依偎在他怀中,好生不惹眼幸福的模样。
沈晚宁如看客一般,视线从他们身上挪到不远处的焰火筒上。
作为庆典开始的信号,祭司一声令下,顶楼的数百枚烟火齐放。
明明是白昼,可焰火刺眼如流星,竟是生生在天际划出闪烁的痕迹。
众人哗然惊诧,叽叽喳喳议论道,“这怕是先前洋人进贡的白日焰火,听说一百两一枚呢。”
“那今天放了上百枚,这么多银子......”
他们的声音愈来愈小,逐渐被震耳欲聋的焰火声掩盖住。
同样被淹没的,还有隐藏在黑暗里蠢蠢欲动的声响。
沈晚宁看向陆羽,忽然开口问道,“你记不记得,我们结婚的时候你说过什么?”
陆羽不悦蹙眉:“你的册封典礼,朕说了那么多话,你问的是哪句?”
沈晚宁忽然笑了。
这是她的孩子死后,陆羽第一次看见她再次展露笑颜。
只是这笑容中有释然、有解脱,却没有昔日发自内心的欢愉。
沈晚宁语气轻松:“你忘了,我们本来不是属于这个世界的人。”
只这一句,陆羽的神色微动。
在他分神时,耳边簌簌传来几声利刃刺破寒风的声音。
陆羽几乎是下意识的将正在欣赏烟花的西林抱入怀中,等到他再回过神时,鼻翼间飘来一股血腥气。
站在他面前的沈晚宁左肩、右肩皆被利箭刺穿,鲜血汩汩、瞧着尤为骇人。
侍卫顿时涌入顶楼,将陆羽团团护住,也挡住他的视线。
陆羽张了张嘴,似乎想要说些什么,可怀里的西林却娇滴滴哭道,“皇上,臣妾害怕!”
陆羽立马将她抱得更紧了些,柔声安慰道,“别怕,有朕在呢。”
沈晚宁瞥了一眼二人,随后淡淡收回视线。
她看向楼底,因为突发刺客,底下众人乱作一团,拥挤着逃窜。
他们尖叫着、嘶吼着,似乎怕急了下一个死的会是自己。
沈晚宁忽然抬手举起一块类似按钮的物什,大声道,“本宫乃大庆皇后,谁敢在此造次!”
沈晚宁喊了三声,一声比一声响亮,直至大部分的人停下脚步,抬头看向她。
“都给本宫看好了!不过区区刺客,何故失了分寸!”沈晚宁说罢,按下机关。
只见刺客藏身的几处墙头,竟瞬间传来爆炸声。
一个接一个,比那烟花还要刺眼、比那烟花爆破声还要洪亮。
见刺客之乱被这位“弃后”平息,众人面面相觑,却无人对她道谢。
沈晚宁早已习惯,他们将她的付出视作理所应当,一切的一切,都因为她是皇后。
身居高位,当谋其事。
这是她听过的最多的话。
沈晚宁踩在顶楼的台阶上,一身凤袍被鲜血浸染,整个身子被风吹得摇摇欲坠。
她回头望了陆羽一眼,心头的愤怒、悲戚,也在这一眼消失的干干净净。
沈晚宁拼尽力气,厉声道,“今日是我沈晚宁救了你们的命!你们都记好了,今天我儿子的祭日,你们要永永远远记住这一天!”
沈晚宁字字句句,宛若泣血之言。
陆羽见楼下众人议论纷纷,不免焦急催促:“你身为一国之母,现在胡闹什么!你现在所作所为,失了体统,失了身份!”
“体统?身份?”沈晚宁低声喃喃,勾起一抹笑容。
她看向远方,被利箭贯穿身躯的疼痛早已模糊,她的意识也跟随着逐渐消弭。
“你用这些冠冕堂皇的东西束缚了我三年,但是现在,它们已经困不住我了。”沈晚宁淡淡道,“陆羽,我要走了,不会再留在这里了。”
陆羽像是终于明白沈晚宁要做什么,他厉声呵斥道,“你在胡说什么!你根本回不去现代了!”
正当陆羽要上前时,西林柔声道,“姐姐,你站在那边多危险呀,倘若一不小心真的掉下去了怎么办?你先下来,若是有什么想要诉苦的,或是什么想要的,不妨坐下来好好与皇上说,他会理解的。”
这话犹如当头一棒,立马让陆羽平静下来。
他方才眸中的些许焦急化为乌有,再开口,只有不耐烦:“你不就是想要朕像以前一样疼爱你吗?你大可不必用此计俩!堂堂皇后,这般小家子气的做派,看着令人发笑!”
西林故作体贴:“是呀姐姐,先前你派宫女前来,不是皇上不愿意去探望你,只是政务繁忙,着实抽不开身。姐姐,你是皇后,应该要体谅一些。”
次日,西林送来了三个做事利落稳重的宫女,还有两个乖顺嘴甜的小太监。
用西林的话来说,这五个人都是经过她精挑细选,绝对不会出差错的宫人。
如若皇后不满意的话,她还可以再送其他人过来。
司马昭之心,昭然若揭。
不过沈晚宁一句不愿意的话都没说,只是欣然收下了这些“眼线”。
不仅仅是眼线,也是西林确保沈晚宁真的会按时喝药的棋子。
他们每到喝药的时间点,便会立马出现,直至盯着沈晚宁喝完,才会找借口又离开。
沈晚宁掐指算过,按照药材的用量,她会死在西林孩子七岁的时候。
但西林显然不想等这么久了。
她如今尊为皇贵妃,儿子又被封为太子。只要皇后死了,她便是铁板钉钉上的新皇后。
于是新来的太医加重了汤药的剂量,也增加了服用的次数。
汤药喝多了,沈晚宁便总是嗜睡。
大部分的时间,她都躺在贵妃榻上静静听着御花园的热闹声响。
一墙之隔,两处却恍若两个世界。
“娘娘,该喝药了。”宫人端着汤药进屋,扇了扇香炉飘出的烟。
香气弥散,沈晚宁的意识又开始变得模模糊糊。
她咽下苦涩的汤药,重重咳嗽起来。
她咳得身子拱起,远远看去,她的身形好似一个耄耋老人,随时都会跌倒。
这一幕皆被几个宫人看在眼中。
见他们窃笑着离去,沈晚宁才不动声色地展开沾血的帕子,方才浑浊迷茫的眼神也恢复了清明。
帕子上的血迹已经变成暗红色,代表着毒已入肺,神仙难救了。
正当她思考时,殿外传来一阵嘈杂声。
只见陆羽一身黄袍常服站在院中,身后跟着若干太监。
那几人正在费力地砍伐院内的树干,不多时功夫,半边院子的枯树都已经被砍倒。
陆羽注意到沈晚宁的视线,没有回头,语气平静:“你这院子里的花草都枯了,铲掉才好来年种新的。”
沈晚宁没有回话,只是倚靠在门扉上,看着他们将自己心爱的花草统统铲死,随后混着泥土一起倒入车内。
她总是在过这样的生活。
自登基后,她喜欢什么、想要什么,所珍视的、爱惜的,都会被人想方设法的夺走、毁去。
他们训诫她:你是皇后,不可被别人捉住软肋,更不能被摸清喜好,否则只会成为旁人的把柄。
借着这样“为你好”的由头,从沈晚宁养的狗,到她爱看的戏文,最后到她身边信任的人,统统都在沈晚宁的生命里消失不见。
沈晚宁垂眸,反问道,“真正的理由是什么?”
陆羽皱眉,面露不悦:“没什么其他的理由,你能不能别总是这般想太多,难道不累么?”
话音刚落,门外负责除花草的侍卫上前禀报道,“陛下,宫里的花已经全部拔除了,保证喜贵妃不会再因为嗅到花粉难受了。”
此话说罢,院内的气氛霎时变得尴尬起来。
沈晚宁轻笑一声,并未再多追问。
她早就猜到了与西林有关,只是在赌陆羽会不会主动交代罢了。
现在看来,陆羽也知晓此事荒唐。
可他愿意为了西林当这个荒唐的人,愿意为她去不惜得罪任何人。
可笑,真真是可笑。
“看着你的样子,伤应该好的差不多了。”陆羽忽然开口。
沈晚宁扯了扯唇角,露出一抹疏离礼貌的笑容:“劳您挂心了,一些皮外伤而已。”
其实箭伤伤至骨头,对沈晚宁而言,留下了无法痊愈的后遗症。
每逢潮湿阴冷的天气,她的伤处都会疼痛难捱,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。
不过,这些未来的事情,都与沈晚宁无关了。
“遇刺那日的事情,西林已经原谅你了,朕也不会继续追究。”陆羽说。
他居高临下的说着这些话,仿佛当日阻止刺客出手之人不是沈晚宁,仿佛被刺伤、九死一生的人也不是她一样。
沈晚宁缓缓闭上眼,将心绪吞咽,片刻后方才开口:“当日,只是一场意外,我会在庆典结束那天,与西林妹妹道歉的。”
陆羽听到了想要的答案,这才松了松语气,搬出从前他用来圈住沈晚宁的那套说辞,说道,“晚宁,你已经是皇后,想要什么都可以得到。你也明白,大庆的未来不能没有皇嗣继承,朕希望你与西林破除隔阂,日后做朕的左膀右臂,朕方能安心治理朝政。”
沈晚宁看向远方,双眸虽然泛着光亮,可仔细去看,却不难看出眸底的那一抹空空的死气。
沈晚宁笑容淡漠:“好。”
陆羽没有多留,他撤掉了沈晚宁的禁足,但沈晚宁并没有出门。
她整日诵经念佛,好似真的已经了却了身外事,只想做佛座下衷心的教徒。
院内所有的花草都被拔掉,昔日充满生气的院子,如今光秃秃一片,只剩下当初小杏亲手为小太子做的秋千,还孤零零的悬在空地上。
风一吹,秋千吱呀吱呀的摇晃起来,仿佛还能听到从前他们的嬉笑打闹声。
沈晚宁被风吹的一激灵,浑浊的眸恢复了片刻的清明。
已是午夜时分,宫内一片静谧,稍许风吹草动都显得尤为清晰。
沈晚宁没有回头,只是静跪在佛像前,低低问道,“何时回来的?”
身后的黑夜中缓缓走出一身着飞鱼服的男子,他长发高束,腰后别着一把长剑。
月光倾洒而下,照亮他阴沉、蕴着怒意的眼眸。
“一炷香前。”越渊回答:“娘娘,事情我都已听说。可要我出手?”
沈晚宁抬眸,直直看向庄严的宝相。
佛像流露出慈悲的神态,似乎世间众生所犯的错,他都会去原谅。
“不用了。”沈晚宁开口:“先太子的事情,调查的如何了?”
越渊作为沈晚宁最衷心的贴身侍卫,七年来,一直侍奉左右。
他武艺高超,哪怕是面对数名高手,也从不会占下风,是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存在。
后来他跟随沈晚宁入宫,甘心金盆洗手,做了大内侍卫,但只听从沈晚宁的命令。
一年前,南疆骚动不断,他领命平复战乱。
这一别,这宫中竟是彻底翻天覆地。
越渊悔恨不已,恼怒自己没有留在主子身边,叫那群贼人有机可乘。
于是他在启程回京前,就秘密开始调查宫中出现的变乱,期间也一直给沈晚宁偷偷飞鸽传书,告诉她自己的归期。
而沈晚宁要他查的,也只有先太子溺亡这件事。
“已有七成答案了。”越渊顿了顿。
他正犹豫时,沈晚宁先一步开口:“是我之前的猜想,是么?”
越渊压低嗓音:“是。只是证人已经全部死了,现在的线索并不足以指证真凶。”
“没关系。”沈晚宁又闭上眼睛,她转动手上的佛串,声音轻到近乎要融入风中。
她说:“我不需要指证,我只需要答案而已。”
远处传来烟花炸裂的闷响声,黑夜里有光亮一闪而过,照耀沈晚宁手心的那串佛珠。
紫檀木所制成的珠子血迹斑斑,纵使浸染着浓郁的檀香气,也难以遮掩住这股刺鼻的气味。
这是浸在小杏血水里一整日的珠子,也是那丫头曾经虔诚祷告,为沈晚宁求来的祈福珠串。
祈福?
沈晚宁闭上眼,只觉着如坠寒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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