姜老太回去的路上，遇见下夜班的弟弟姜长海。
姜长海穿着昨天那套衣服，脸没洗，牙没刷，下巴长出青灰色的胡茬，一看便知是急着赶过来的。
见到姜老太，姜长海两手插兜，走上前，接过姜老太推着的三轮车，表情严肃问道：“我昨天走后，宋建国有没有为难你？”
感受到弟弟的关心，姜老太笑着摇了摇头，指着三轮车上的鱼和五花肉，“今天留下来吃晚饭，吃完饭，顺便帮我个忙。”
姜老太没事，姜长海把心放回肚子里，也没问帮什么忙，接过三轮车，和姜老太一起走回啤酒厂家属院。
“刘嫂子，等会儿鱼炖好了，我给你家送些过去。”
告别刘老太夫妻，姜老太姐弟俩撩开厚重的门帘，走进屋里。
消失一晚的宋耀祖刚补完觉，饿着肚子，看到姜老太手里提着的鱼，皱起眉头，“妈，爸不是说过咱家不许吃鱼吗？”
“又不是做给你吃的，你狗叫什么。”姜老太翻了个白眼，一点都不惯着小儿子。
“奶，我妈骂我是狗。”宋耀祖一张眼就挨骂，心里委屈，转身去找宋老太做主。
“你妈现在本事大的很，我可管不了她。”
宋老太穿着外出的棉袄棉裤，比姜老太早回来十分钟，屋里烧着炉子，热气一烘，棉鞋上沾着的雪融化，打湿老花鞋面。
姜老太斜眼打量着阴阳怪气的宋老太，阴恻恻道：“老东西，你嘴巴子又痒了是不是！”
一天不挨抽，就浑身难受，非要嘴贱讨打。
“你...你别过来啊，我又没说什么。”
一顿鞋底子抽嘴，宋老太留下心理阴影，出去见了风，现在嘴巴更疼了。
眼瞧着姜老太又要脱鞋，宋老太条件反射地打了个激灵，识相闭上嘴，但心里依旧不服，偷摸用余光瞪姜老太。
一个女人，出去摆摊，抛头露面的。
对顾客笑得恨不得把嘴角咧到耳根子，一回来就凶神恶煞的，一副要把她活吃了的架势。
不守妇道！
藏心眼！
母夜叉！
母老虎！
明天出门摆摊，踩到冰面，摔死你！
宋老太心里变着花样骂姜老太，但嘴巴还算严，没暴露自己知道姜老太摆摊做生意的事。
实际上，她另有打算。
姜老太听不到宋老太的心声，脱掉棉袄，在屋里四下看了看，没见到宋建国的身影。
当即，姜老太感觉大事不妙，迈开步子，朝卧室走去。
宋老太忙站起来，拦住她的去路，心虚道：“…还…不快去做饭，老婆子我三顿没吃了，你要饿死我啊！”
宋老太懒得听她逼逼，一把推开碍事的宋老太，下手一点都没客气，宋老太摔了个屁股墩，难得没喊疼，而是爬着上前抱住姜老太大腿，胡搅蛮缠地嚎了起来，“媳妇打婆婆，没天理啊，快来人管一管啊！”
宋老太刻意拔高嗓门，显然是在给某人通风报信。
见此，姜老太心中猜想更加坚定，一脚踢开宋老太，快步来到卧室门口。
好巧不巧，宋建国慌张推门出来。
面对面遇见，姜老太看向宋建国身后的卧室，一片杂乱，衣服散落一地，床单被褥随意团成一团，床垫子也被翻过来，贴墙立着。
可见是她回来早了，翻东西的人来不及收拾。
“孩她妈，你…你回来了。”
宋建国做了亏心事，眼神发飘，握着门锁的手心止不住冒汗。
姜老太被气笑。
她倒是忘了，宋建国原先在村子里是地痞无赖，溜门撬锁是他老本行。
“翻了一通，没找到钱吧！”姜老太抱着手臂，笑不答眼底反问。
宋建国咽了咽口水，他确实没找一分钱，鬼知道姜老太把钱藏到哪个犄角旮旯了！
“我是男人，谁家老爷们兜里一分钱没有，那是我的工资，痛快给我。”
软的不行，就来硬的。
宋建国板着脸，伸手要钱。
姜老太微微一笑，她累了一上午，本想着晚上和闺女们开开心心吃顿饭，吃饱了，再收拾宋建国。
好死不死，宋建国非要惹她发飙。
清理门户宜早不宜迟，那她就让宋建国知道，一天不和她离婚，他过的是什么日子。
“长海，把宋建国母子俩扛到院子里去。”
“来了。”
闻言，身材魁梧的姜长海走过来，根本不给宋建国和宋老太反应的时间，如同拎鸡崽子似的，两条胳膊各扛起一个，迈着四方步，走到院子里。
姜老太拿着足有小孩胳膊粗的麻绳，紧随其后走出来，和姜长海默契配合，把宋建国母子绑到院子正中间的杨树上。
冬日，杨树光秃秃的，粗大的树枝横七竖八长着。
“放我下来！我这么大把年纪了，你要对我做什么！”
“姜翠兰，你个虎娘们，别胡闹了，我恐高，快把我们放下来。”
宋建国和宋老太被五花大绑，悬空吊了起来。
邻居们隔着玻璃窗，目睹前过程。
时隔一天，宋家又开始整活了！
这可比春节联欢晚会有意思！
邻居们穿上棉衣，纷纷走出来围观。
姜老太回屋，拎起洗衣盆里还没洗的臭袜子，塞进俩人嘴里。
袜子是宋耀祖脱下来的，那小子是汗脚，穿了十几天的袜子，完全腌入味。
入口的瞬间，宋老太和宋建国脸都绿了，胃里翻江倒海，嘴巴却堵着，吐不出来，又咽不下去，难受死了。
姜老太手持烧火棍，站到树下，抡圆烧火棍，不管挨打的是宋建国母子的脑袋还是屁股，往死里打就对了。
“一个偷钱，一个站岗放哨，你们娘俩配合的不错啊！”
“我才出去多大一会儿，你们就无法无天。”
“狗日的东西，惦记老娘的钱，你们也配！想要钱啊，早点投胎，等下辈子吧。“烧火棍耍的虎虎生风，姜老太下手不留情面。
这可不怪她，昨天她就提醒过，宋建国从今以后没好日子过，早晚有一天宋建国会坚持不下去，跪下来求她离婚！
宋建国却偏不信邪！
”我的老天爷，我没老花眼吧！“刘老太站在家门口，揉了揉眼睛，看到这戏剧性的一幕，又是吃惊，又是想笑。
老姜妹子是真下死手啊，烧火棍敲的砰砰响，都抡出残影了，她单是看着就觉得疼。
天道好轮回，宋建国母子俩也能有今天！
